叶落知心

　　办公室外，挂着一块上写华叶集团心理咨询室的灰黑色牌子，烫金大字，给人一种莫名的高级感。
　　“你这病情……”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，拿着一支黑色水笔，盯着手中的诊断书，时不时在其上勾勾画画，眉头紧锁。
　　“老秦啊，做了这么多年你的心理医生了，工资是拿了你不少，我是真的感觉愧对我的行医执照了，搞的我像吃白饭一样的。”他喃喃念道。
　　“我是真不知道你一天天在想些什么，连我都快要被逼疯了。”医生抬起头来，看着秦叶盯着一边愣神的眼睛，抓狂道。
　　秦叶笑了笑，收回了目光，将身子靠在了椅子背上，看起来很是放松。
　　“别那么激动，对我也没什么影响。”他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。
　　“你还真是佛系，我都怀疑我是个病人了。”医生欲哭无泪。
　　“还是那句话，你这样一直不配合治疗，是要出大问题的。”医生似乎有些愤然。
　　“哪里，我不是乖乖坐在这里吗。”
　　“嗯，我是真不想说什么了。”
　　医生拍了拍桌子，压低声音怒道“怎么小时候没发现你小子这么无赖啊？”
　　“唔，怎么还急眼了，你可别血口喷人啊，我哪里无赖了。”秦叶摊了摊手，一副无辜样子。
　　“永远是这样，这么多年来，你看着比谁都正常，实际上你自己心里清楚，你现在简直一团糟！”
　　“秦叶！我们打小穿一条裤子的交情，你还在和我装，从我主治你到现在几年了？”
　　“你在那之前到现在又病了几年了？拒绝交流，不遵医嘱，拒服药物，你是在和我玩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吗？那是你自己的身体！你不让我弄清病因，我天大的本领都治不好你！”
　　医生确实急了，一张英俊的脸涨的通红，他手舞足蹈，好似在发表一场激愤的演说。
　　“我堂堂一级心理师，我是为了你公司的独立办公室来的吗？我是为了你几个臭钱来的吗？我是为了周假还有年终奖来的吗？我是为了公司配车来的吗？”
　　“其他地方是没有这些吗？你是我兄弟啊，你这个样子，我不把你治好我怎么能安心？”
　　“你说漏了吧，还有你最爱搭讪的前台，和公司各种各样的漂亮姑娘，再说，当时不是你找不到工作，求着留在我这的吗？”秦叶挤眉弄眼道，语气满是挪揄。
　　“你你你……”医生面红耳赤，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。
　　秦叶站了起来，“也快下班了，不说这些了，待会吃什么。”
　　“沙县小吃。”医生似乎认输投降了，幽幽说道。
　　“穷毛病，高中的时候就天天陪你吃，到现在还吃，我也要受不了了。”秦叶走到一边，从地板上捡起一片火红的枫叶。
　　他打开窗户，看着手中的枫叶脱离掌心，被秋风裹挟而去，渐行渐远，一抹赤红带着点明黄，点点星火，总让人觉出些温暖来。
　　秦叶笑了，身后是医生的抗议。
　　“哎，老秦，不是我说你，什么叫你陪我吃，高中的时候你我都穷的叮当响，吃顿饭都东拼西凑买个一碗出来分，我现在这叫不忘本，再说了，味道明明不赖。”
　　“好吧好吧，那就沙县。”秦叶回想起过去两个少年围着一个大碗，疯狂吞咽面条的场景，摇了摇头，无奈道。
　　不大不小的门面，夹在繁华的都市小巷里，浅色砖瓦墙，复古的木质桌椅，店里冷冷清清，显然常客还没到饭点，两人面前一人放了一碗拌面。
　　花生酱浇头，此外不加其他，两人熟练地拌开面条，一股诱人的香味在面的间隙中晕开，钻进了食客的鼻尖。
　　医生正大快朵颐，此刻他已换下了工作服，穿上了一件白色冲锋衣，外加黑色运动裤，十分阳光帅气，此刻白皙的脸上满是满足。
　　“说实在的，老秦，我是真没想到咱俩高中毕业分开后还能混到一起。”医生满嘴面条，含糊不清地说道。
　　“你说你，三十不到，白手起家，开了这么大一家公司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，干嘛非和自己过不去，这么几年，无论我怎么调查询问，硬是没找到一丁点蛛丝马迹，你心里到底有什么坎过不去啊？”医生吞下嘴里面条，再次试探道。
　　秦叶低头吃着面，“下班时间，还谈工作，你累不累啊。”他慢悠悠地说道。
　　医生例行尝试无果，也早已习惯，自说自话道
　　“大学毕业到现在，我什么稀奇古怪的病症没见过，你现在这个样子，如果我没有你的原始病历的话，我是真看不出你有什么问题。”
　　“但是我还不了解你，别看你整天笑嘻嘻的，没个正形，但是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痊愈，你把一切都隐藏起来，根本没有任何意义。”
　　“你这是在心里埋了个定时炸弹，那随时有可能毁了你自己。”医生严肃道。
　　“都说了，我早就好了，你和之前那些医生开的那些药，很伤脑子的，胃也不舒服，我是个生意人，要时刻保持清醒，而且……”
　　“确实没什么用，你知道的，我自己就可以，没人能比我更能够管理自己的情绪。”秦叶嗦了口面。
　　“我倒是觉得，你才更需要帮助，你还记得自己当初来这座城的落魄样子吗？那是真的叫落水狗，要不是咱俩感情深厚，凑巧遇上，还让我认出了你，我都不敢相信那个流浪汉一样的人会是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