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痴之道

　　“师父，咱刚才为啥不揍他？”小男孩一边说着，一边一顿比划，好像正在“揍他”。
　　师父扛着扁担，挑着两筐牛肉饼，慢慢悠悠的往家走，“揍他干嘛？人家也是公事公办嘛。”
　　“屁的公事公办！”小男孩一脸不屑，甚至朝地上啐了一口，“那都是摆摊，咱卖牛肉饼就不行，隔壁潘家姑娘卖豆腐就能卖？还不是巡街的老色……”
　　师父眉头一皱，伸手打断了小男孩的话头，缓缓说道”痴儿，师父以前教你先天而天弗违，后天而奉天时。你可知何意？”
　　小男孩摇头晃脑，得意洋洋的回答“当然，这是我道门内功心法，讲究的是顺势行功，让真气在体内大小周天循环不止，周流不息，顺天而为自然一日壮大一日，而不像世俗功法意守丹田把气都堵在脐下三寸，正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……”
　　师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“行了行了，为师没问你这个，你怎么就知道练功？我问你，你师父今天要是脑袋一热把那西门巡街给揍了，回头西门巡街告你师父一个扰乱公共执法，带人来拿你师父治罪，怎么办？”
　　小男孩一听哈哈大笑“师父，你说西门老色……要带人拿你？啊哈哈哈！行啊，让他带皇家禁卫军来！带一个师！这够不够还两说呢！”师父双手掩面，长长叹了口气，也没见扁担有手扶着，也没见扁担掉下来，“痴儿啊痴儿，哎……”
　　-小男孩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“还敢叫人来拿咱？脑袋给他揪了，还敢肖刚！到时候师父左手一招功成弗居，把左边攻来的内劲一引，右手一招大江东去，连上自己的内劲加上左手借来的全给右边招呼过去，好家伙！不得当场打趴他半个师？然后再来一发无中生有然后再……”小男孩喋喋不休，师父却一句话也不接，只是不停地叹气“哎……哎……”
　　“师娘！我回来啦！”小男孩兴高采烈的高声大叫，
　　9.5里外，裁缝店内--“这小子吵死了！回来就回来呗！每次都搞得方圆十里都知道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嗓门大，切，嗓门大有啥了不起？爷们嗓门也不小！看俺的！”
　　说罢，裁缝掌柜气沉丹田，吐气开声“老婆！我也回来唔唔唔！”他嘴里多了一只不知道哪来的拖鞋……
　　“痴儿回来了？快到师娘这来”，话音未落，茅草屋里飘出一个姑娘，是满脸胡茬的师父的妻子，看起来更像父女……
　　其时正值盛夏，姑娘身穿一身淡黄色薄纱裙，白皙的肌肤在薄纱内若隐若现，她身段曼妙，正眉开眼笑的迎将出来，这一笑，眼睛和眉毛弯成两条平行的弧线，精致的五官嵌在如玉一般的鹅蛋脸上，真是美艳不可方物，
　　“简直是天下第一美人！”小男孩这么觉得。
　　“今天和你师父回来的挺早啊，看来卖的不错？”师娘拉着小男孩的手，笑嘻嘻的走向茅草屋。
　　小男孩一瘪嘴，没好气的道“一个都没卖出去，西门巡街不让卖，说我们抹黑皇都的经济繁荣景象，说什么皇都这么富足的地方，怎么会有人卖牛肉饼这种寒酸的东西？这不是丢皇都的脸嘛？赶快抬走，别让我再看见你们！”小男孩绘声绘色的学着，学完了又朝地上啐了一口。
　　师娘听了也不生气也不恨也不叹气，面无表情的听了，然后面无表情的说“没事你师父的牛肉饼特别受欢迎，等西门巡街换班的时候咱再去卖呗，来来来！让师娘看看你武学修为进步了没有？看招！”说时迟那时快，本来用脚走路的师娘又飘起来了……一瞬间，小男孩身旁出现了若干师娘的残影，然后……“啊呦！师娘！啊呦！不带这么玩的！我没准备好呢！啊呦！”
　　9.5里外的裁缝店，嘴里含着一只拖鞋的掌柜含含糊糊的说“哈哈！小崽子又挨揍了！都是你害的老子吃拖鞋，打死你个龟孙儿~”
　　日近黄昏，师父又挑起扁担，朝小男孩一招呼，就径直往城里走去，西门巡街上的是白班，日近黄昏想必西门巡街已经换了班了。
　　不一会就到了城中夜市，街上各种小贩小摊叫卖声此起彼伏，浑不似白日里城中庄严肃穆。有乞丐唱着莲花落，街东头面馆掌柜正因为客人赊账和客人唇枪舌战，街边的巷子里有人买大有人买小，有人一头撞在墙上血肉模糊，倒在地上用手沾着血写道“不想再来”，有人喝醉了吹牛，有人站在城根底下倒立着朝高耸巍峨的皇宫竖大拇指。
　　潘家姑娘收了白天的豆腐摊，胸前抱了个卖艺葬父的牌子，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的唱着什么曲，路过的行人有的不停掏口袋给钱，有的翻遍浑身口袋找钱，有的不停掏口袋，越掏越深，越掏越快。
　　潘家姑娘旁边躺着个被白布盖着的人，大概是死了的爹吧。他偶尔抠一下鼻子。
　　“喂！孔二愣子！你是不是把我说的话当放屁呢？我跟没跟你说不让你过来卖牛肉饼了？你怎么还来？怎么还摆摊在潘姑娘对面？”西门巡街也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，咋没换班？小男孩和他师父大眼瞪小眼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，也不知道回些什么好……
　　西门巡街走到潘谷娘身边，一把搀起她搂在自己怀里，温柔的说“潘姑娘留神，你看你哭的这么虚弱，站也没力气，别摔着自己”西门巡街一边说着，一边伸手抚着潘家姑娘的背。潘姑娘似乎哭的更厉害些，趴在西门巡街宽阔的胸膛上呜咽不止，地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