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深海潜行

　　间海郡的天气总是那个鬼样子，阴沉而潮湿的空气与工厂排出的浓烟压得奥斯力这座小城几乎窒息，腥咸的海风没能带来任何慰藉，反倒让内城的老爷们燥热难耐。
　　但外城却难得有个好天气，温暖柔和的阳光突破云层的遮挡，降下了来自太阳神的辉光。许许多多的人们从家中走出，想要晒一晒自身僵硬锈蚀的躯体。
　　汉斯·范·阿尔芬，此刻拎着手中装满青虾和羊角菜的篮子，正快步向家中走去。
　　这些鲜活的小可爱作为奥斯力的特产，一直是风靡整个联邦的美食，就算是他身处原产地，价格便宜不少，要拿到这些小可爱也得耗费一大笔预算。
　　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。
　　汉斯心想，当他想到由面粉、羊角菜、青虾组成的美味虾饼，喉头不由得动了一下。
　　“嘿，汉斯，今天的天气可真是不错啊！”
　　一道笑呵呵的声音打断了汉斯的思索，他一抬头，就看见一位老绅士笑呵呵的打着招呼。
　　这位和蔼的老绅士头戴一顶黑色的毛呢礼帽，身穿深蓝色正装，还遛着一条娇小可爱的斑点狗。
　　正是他的老邻居兼职债主，杰克大叔，他的品质如同他的衣着一样美好优雅。
　　没有他，汉斯觉得自己也许会随意的死在某个角落。
　　“是啊，杰克大叔。这美好的天气，在奥斯力简直比圣水还要金贵。”
　　“可不是吗？连我这把生锈的老骨头，都感觉更有活力了。”
　　正在说话时，杰克大叔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汉斯，正常的就真的像是打量了一眼认识很久、十分熟悉的邻居一般。
　　而不是一位老辣的、冷酷的执事，用严苛的目光审查一个罪犯的眼神。
　　鞋面与裤脚上沾满泥点，应该是菜市场前水坑粘上去的；打上了三个补丁的大衣十分正常，没有藏有器官、邪器之类东西的痕迹；裸露的皮肤上没有诡异的祭文、与鳞片……
　　一切暂时正常。
　　杰克大叔又瞧了眼汉斯的脸。
　　那就是一张地地道道的西海岸撒里族好小伙的面容。
　　而不是［深海］中冲刷出的腐朽［遗物］和别的什么东西。
　　那些该死的东西！
　　汉斯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位老邻居的隐晦目光与背后的含义，而是打完招呼后提了一下右手的篮子，示意说道：
　　“我本来十分愿意与您聊聊天，散散步的。但抱歉，这些小家伙可太金贵了。”
　　“哦，去吧，汉斯。我这个老头子可不值得耽搁了你的美食。”杰克大叔笑眯眯的回应道。
　　汉斯点点头，便继续走向了回家的方向，破旧的皮鞋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响声。
　　在他身后，杰克大叔凝望着他，眼神莫名。
　　在确定对方已经离开视野范围之后，汉斯大叔也向另一个方向走去。
　　但他的身影每走一步便淡化一分，一步，两步……十步之后，如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一般，他消失在了这个世界。
　　而周围的林林总总的路人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了这诡异的一幕。
　　……
　　汉斯继续走在洒满阳光的石板路上，疲惫不堪的身体似乎都变得轻松了几分。
　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了，而今天正好是二周年的纪念日，要不然他也不会奢侈一把，拿青虾犒劳自己。
　　独自一人，没有任何这个世界的记忆与生活经验。
　　这也就意味着，他活得很艰难。
　　很艰难。
　　漏风的房屋、打补丁的大衣、开帮的皮鞋……
　　他没能像小说中穿越者前辈们潇洒自在，三年登神，五年神王。光是为了找个图书记写员的稳定差事，就花了他整整一年半的时间。
　　但没有关系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　　就如同手中的一篮青虾一样，一年前的他，只配的上硬的可以当武器的黑面包棒。
　　忽然，一股发毛的感觉涌上心头，令他的鸡皮疙瘩瞬间凸起，仿佛某种不知名的恶意正在某个角落窥探着自己。
　　汉斯扭过头，疑惑地望向了背后。
　　背后的街道人来人往，熙熙攘攘，没有半点异常。
　　而且全是他认识的邻居，也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形迹鬼祟的陌生面孔。
　　是错觉吗？
　　这类事情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，但他每次都难以找到这目光的主人，因此不了了之。只能不断的拉紧他那根紧绷的神经，警惕周围可能的危险。
　　汉斯摇摇头，继续走在路上。
　　可下一秒，他又猛回头，蔚蓝色的眸子紧盯着身后的一切。
　　一切正常。
　　可能真的是他想多了吧。
　　从海港到外城的路途其实并不遥远，也就大约两刻钟的路途，汉斯继续走在路上，不远处便是好心的杰克大叔半租半送的房屋。
　　尽管它漏风，尽管它破旧的和废墟一样，但那至少是一个家。
　　就在汉斯心情雀跃的想即刻飞奔回家时，他并没有发现身后一个佝偻着的身影。
　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，露出贪婪的目光，死盯着他右手的篮子。
　　一股巨力从背后传来，将他撞了个趔趄，装满的篮子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撞而脱出手去。
　　而那个佝偻的身影顺势接住篮子，立刻向远处溜之大吉。
　　汉斯立马稳住身形，抬头一看，便拼了命追向那个该死的侏儒。
　　他怒吼着：
　　“奥尔芬斯，你个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