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互联网大厂躺平的日子

　　电梯间、餐厅里，一时间全是彼此小声嘀咕“看热搜了么？”、“听说新一轮裁员又开始了？”的。天天集团大裁员，成了今天茶余饭后的主要话题。
　　章云心里是服气的，怎么这两年公司每次上热搜都没什么好事儿。上上次是总裁出轨被夫人抓包、上次是办公室职场霸凌、这次是推土机式大裁员。人家公司是想办法花钱上热搜，好家伙，他们公司见天儿的想办法撤热搜。不过裁员这个事情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是谁的锅，几个叫得上名的大厂今年都此起彼伏的没消停过，堪比三十年前的下岗潮了。
　　餐厅里，隔壁桌吃饭的同事们在八卦听来的裁员政策。
　　“听说，立刻就接受的话，能拿到N+3+次月的社保。要是想缓冲一个月，就只能拿到N+1了。如果是你，怎么选？”
　　“那我肯定立刻答应，钱到手不香么？”
　　“可是离职和在职状态，出去找下家的待遇不一样啊。在职的话，多少能有点底气谈谈薪。”
　　“嗨！可拉倒吧。现在天天出去找下家认，都在高速路上堵车了，什么在职、离职的，一个月的时间都一样找不到。还是把赔偿金落袋为安吧。”
　　那两人还在你一言、我一语的聊着，谁也不知道下一把裁员的大刀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。此时还是个谈资，彼时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故事了。公司论坛上，每天都会冒出几个“毕业贴”。小红书上，各种大厂毕业生拿着赔偿金旅游、理财的分享贴。
　　最离谱的是，几个大厂约定俗成的赔偿方案居然被一个外企打破了。这家德国车企的“N+5”赔偿方案，在网上引起了一片阴阳，网友纷纷指责这是“资本家的恶意赔偿”。
　　“云姐，这次热搜是真的么？”对面，才转正没多久的校招生时安有点担心地问章云。
　　“你也太看得起我了，这种信息等我知道真假，就是公司正式官宣的时候。”章云笑着回答，吃完最后一口菜，笑着说：“不过啊，挺有意思地是，昨天下午开始，就陆续有朋友来跟我确认了这个事情了。最开始，是个猎头朋友对我说，‘听说你们公司技术岗要裁员15%’。后来，一个在友商工作的朋友对我说，‘听说你们公司要裁员15%‘。到了晚上，脉脉上、朋友圈就全是‘天天集团要裁员50%‘。版本以小时的速度在更新，哈哈哈哈。”
　　时安显然没有觉得这个笑话好笑，还是略有担心地问：“听说，新来的会优先被裁，是不是真的啊。”
　　章云是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聊工作的，即使是和同事、下属一起吃饭，也会尽力地去抽离工作上的角色，她觉得这也是一种喘息。可谁曾想，遇上这么一个焦虑的职场小白。只好招呼着她把餐盘放到回收区，边走边聊。
　　“时安，你知道招你进来之前，我面了多少人么？”章云问道，看到时安摇摇头，就自问自答地接着讲下去，“33个。你是第34个。我不是在说你比前33个人更优秀，是想告诉你，招一个新人的成本也很大，没有谁是奔着找一个背锅侠来被裁去招人的。不要把有限的精力放在担心这种事情上，只要你现在手里还有活儿干，就不用焦虑。”
　　“可是，感觉我每天做的事情，就是跟大家发作业收作业、分析数据、写报告，对大盘都没什么贡献，肯定会成为重点裁员对象的吧。”
　　章云一时不知道是应该先翻白眼，还是应该先吐槽，想了想最后只能先深深叹了口气。自从六年前开始带团队，她就对这种“明明自己就很想躺平，却还要哄着一群人去卷”的精神分裂的日子习以为常了。
　　章云笑着问时安：“你是才刚毕业、入职三个月的项目助理，如果已经开始引领大盘增长了，那我们团队，不不不，是我们公司上下90%的人都可以被裁了。要不，明天新闻头条、双微一抖的热搜都给你安排上《新锐00后击穿前辈，逆转困局让公司起死回生》。我说时安呐，能不能别胡思乱想了，就算真的裁员，也是裁贵的，你才几个钱的成本。”
　　后面的话，章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吐槽，“裁掉一个中层管理，能养活10个你，知道么？”
　　看到时安暂时放下心，抱着电脑开心去工作的样子，章云心中暗自算着，如果自己被裁了能拿多少钱？手里的钱够还几个月房贷？这几个月自己能拿到满意的offer么？不知道这次裁员的标准是什么？高于职级的平均年龄多少岁？还是高于平均薪酬线多少？抑或是近两年的绩效情况？裁员的理由还真是随便想想就有很多啊。
　　要是两年前，没房贷、有存款、年轻能卷，她大概只是把裁员大礼包当成一种经济收入来看。如今，却是如同大部分走向贬值的中年人一样，在职场逐渐乖巧、无棱角的原因吧。可怂可不怂的时候，中年人只有一个选择——怂。
　　此时这个怂怂中年人只能轻叹一口气，看了眼日程表，走向下一个会议室。
　　午后的经营会，多少是有点犯困的，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数据在翻动，恍若回到了十多年前的数学课堂上，睡意加持直接飙升。章云用仅剩的意志力，在与周公进行极限的拉扯，勉强能做到清醒着神游。作为市场部总监，在这个会上，她就是一个随时可能会被友军们吊打的旁观者。一个虽然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实质性业务价值，但又好像什